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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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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極為動聽的音符,在風中印下蹤跡。臨近尾聲,琴弦上跳動的指尖逐漸慢了下來,輕快的音律不再,結束的琴聲竟顯得愈加哀傷。

一曲完畢,餘韻卻仍停駐在石亭中。霜晚輕輕蹙起眉,彈琴時她總是隨心所欲的,然而剛剛那曲洩露了太多心事,令她不安。她沈浸在紛亂的思緒中,未覺明魅此時正瞪大雙眼看著她,顯然被剛剛那曲震住。

明魅才要說些什麽,就突然警覺地聽見有腳步聲往這裏走近,而且人數不少。她臉色一變,抱起琴往霜晚懷裏塞,然後急急把霜晚拉出亭子。

只是輕輕一躍,二人便已經隱藏在一棵大樹上。樹葉極密,只要不出聲,下面的人很難發現她們。霜晚不解地看向明魅,卻也沒有作聲。

果然樹下很快走近幾個皇宮守衛,並大聲喝道:“什麽人在這裏彈琴!”

久未有人應答,石亭裏幾個護衛提著燈籠四處照看了一下,紛紛奇道:“怎麽沒有人?”

“再仔細找找,琴聲就是在這附近傳出的。”

“該不會、不會真是鬼魂吧?”年輕的侍衛聲音發抖,為自己的猜測害怕著。

“放肆!”透過樹葉間的縫隙,霜晚看到那些守衛們突然俯首躬身退開,一道極富威嚴的聲音響起,“皇宮中何有鬼魂,無稽之談!”這顯然是宮中有權勢的人物,底下侍衛只一致稱是,不敢再有半句質疑。

那人正背對著大樹,只見其身姿英挺,一頭烏亮黑發整齊高束,簪著龍紋白玉。那周身環繞的尊貴龍涎香氣,即使是隱匿於大樹之上,也可清晰聞得。他未著明黃色龍袍,只著一身玄色深衣,似是不想引人註目。他邁進石亭,打量了一會兒後,身旁有人順著他的指示從地上撿起了一個東西。霜晚心頭一跳,將手摸向發間,果然上面少了一個蝴蝶發飾。

一定是明魅拉扯她起來的時候弄掉的,雖然一個發飾不至於就暴露了身份,但總多個麻煩。

“沾衣今晚該在哪個宮?”

身旁侍從立即恭敬地回話:“回皇上,沾衣姑娘為皇後娘娘彈曲,今晚住鳳儀宮。”

他輕聲笑了,從侍從手裏拿過霜晚的蝴蝶發飾。

“若不是沾衣,誰還能彈得如此天籟?重陽,查!”

“是。”

樹下漸漸安靜了,那些人似乎已出了石亭。明魅又等了一會兒後,才輕輕地從樹上跳下,嘴裏不滿地念著,“我彈了這麽多個晚上沒人過來,你一彈怎麽就惹人來了,還是皇帝!”

明魅四處張望了一下,又問:“你是不是掉了什麽東西,會不會被查出來?”

“皇宮裏見過我的人不多,僅憑一個發飾,應該認不出來。”

未免節外生枝,她迅速把剩下的發飾也摘下,藏到袖中。卻見明魅神情凝重地望著石亭後方的那條路,默默低語:“他們往那邊去了。”

“那兒是什麽地方?”

她不過隨意問了一句,明魅卻狠狠地轉過頭來,咬牙切齒地瞪著她,“是刑部大牢。”

夜色深沈,石亭後方是無盡的濃墨色,也看不到什麽。霜晚淡淡地收回視線,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明魅會在此深夜彈琴。

“讓我來猜猜你現在在想些什麽。”明魅一步步地靠近她,笑容狠厲,“王爺在牢裏寂寞,還有我這般癡情的婢女不惜觸犯皇城規條,也要為他排解煩悶,何其癡哉蠢哉!”

霜晚對她展現出來的敵意並不以為意,只是淺笑道:“明莊主對王爺的忠心,霜晚不敢有疑。”雖然明魅對顧無極的確有情,但是她也不會認為明魅彈琴只是為了給顧無極驅解無聊這樣單純。顧無極如今身陷天牢,唯一能與外面的人聯系的方式,便是聲音。在此之前,她早已察覺明魅琴聲中停頓斷續間的不尋常,應是在給他傳遞某些信息。

聽她這麽說,明魅便知事情已被霜晚看出端倪,於是要挾道:“今夜之事你要是說出去,我就殺了你!而且彈琴的是你,有把柄落入別人之手的也是你,別妄想撇清關系!”

霜晚並不把這威脅當真,淡淡地點了點頭。如果明魅要殺她,早在顧無極被囚的那夜已經動手。況且她本就不打算插手管明魅和顧無極他們在密謀的事情。她最不愛就是多管閑事,若不是顧無極強行讓她進不了宮,她也不會設計害他進了天牢。

目光又不經意地落到石亭後的方向,胸口的傷處莫名驟痛起來。原本以為進了宮就和他再無瓜葛,怎麽才第一天,就鬼使神差般跑到了和他如此接近的地方?剛剛的那一曲,簡直像為他彈奏的一樣……

而且皇帝深夜暗訪天牢,是為了什麽?民間均傳皇帝昏庸,然第一眼所見氣勢,又並非池中之物。如果皇上恨極了顧無極這個皇弟,顧無極被囚於天牢幾日,也早應該大張旗鼓地問過刑,九五之尊又何必在這夜裏偷偷摸摸地跑到天牢去?

“餵,該回去了,不然被人發現我們這個時候不在紫藤宮,又會有麻煩。”

“嗯。”她答應了一聲,還是甩去了雜念,漫不經心地跟在明魅後頭。

“對了,你剛剛彈的那首曲子叫什麽?……很好聽。”明魅這才想起從霜晚懷裏拿回她的琴,果真是琴癡,一說到曲子的事情眼睛也亮了幾分。

“還沒取名。”

“沒取名?那是你作的?”明魅驚奇地瞪大了雙眼。

“本來想彈的是春秋曲,卻又覺得不合時宜,便即興彈了一曲。”她輕描淡寫地答道。

明魅沈思了一下才說:“去年我去過一趟莞香城,恰好遇上元宵,有人在舫樓中彈琴。”

那時是北靖王殺上皇宮後不久,北亭邊境守軍將領楊未然初攬大權,明魅怕其擔不起重任,就親自去了一趟陽州。沿途擔心被人查到行蹤,便先繞過西南,途徑莞香城。元宵佳節自然熱鬧,但是更吸引人的是莞香湖上的一座舫樓裏流瀉的琴聲。淡紅輕紗飄揚,裏面的人看不真切,然而悠揚的琴聲卻引得岸上的人駐足流連。

“我後來才聽人說東岳有兩大琴姬,一是皇宮裏的沾衣,另一個就是元宵那日我遇上過的夜風。你方才那曲,竟然不比夜風的差。”

明魅心想著自己難得稱讚她,以為她會喜出望外,卻又久久沒聽得她回話,倒是快要回到紫藤宮時,才聽她道:“去年元宵節,我也在莞香城。”

明魅一時未參透她是什麽意思,只看到她笑容清淡,卻自有一種自信的神采飛揚。

許久才恍然大悟過來。原來她一直找尋的那位琴師夜風,近在咫尺。

時雨煙波風清夜,晚霜凝露碧蓮荷。

扁舟小橋舊時曲,月下塘前水中歌。

夜訪天牢

殘垣破壁,幾只灰鼠從上方透氣的小窗中竄出竄入,成為牢裏唯一的動靜。

月光從窗口灑下,在地面映出方形白光,稀薄的餘暉落在正閉目養神的男子身上,連灰色囚服也鍍上了一層清淺的薄暈。男子黑發張揚,囚衣破舊,此刻懶懶地斜靠在墻上,似乎睡著。然而唇邊的淺笑不曾褪去,即使最是落魄,卻也從不失從容。

有八個人進來了,他早已聽到了腳步聲,卻依然一動未動。冰冷的牢門被人推開,發出沈重刺耳的聲響。

他維持著斜靠墻上的姿勢,沒有擡頭,只是眼角笑紋加深。

刑部大牢一共九層,越是上層,關著的越是刑重的罪犯。

而他是最上層唯一的住戶。

“你們全都出去。”來人一揮手,一同進來的護衛便恭順地魚貫而出。

那人竟也不懼眼前惡名昭著的兇犯,反手便關上了牢門。環視了牢房一周,最後視線定在他的身上,“探子回報,北庭已召齊精兵十萬,日夜操練。根據亦寒的分析,北庭的皇帝白駿會選在這個冬天,也就是他們最驍勇的季節,興兵攻入東岳。”

傳言中,東岳這個昏庸的皇帝,曾經因為害怕他的三弟,從龍椅上摔下來。

然而如今站在東岳刑部大牢第九層,皇帝身姿挺直,未見半分民間所傳的窩囊樣子。

“如今皇宮住著不少各國細作,除了外面那七個影衛,宮中朕身邊的侍衛,臣子,女人,沒有一個是值得信任的!要讓北庭掉以輕心,只能讓他們確信你仍被我關在天牢。三皇弟,這段時間可要委屈你了。”

“皇上言重,這樣胡來的計劃本來就是我提的,自然由我承擔。況且我在這裏吃好睡好,何來委屈?”

“三皇弟一心為了東岳,卻要蒙受如此冤屈。等到時局穩定以後,朕定會詔告天下,還你清白!”

他卻只是嗤笑一聲:“虛名罷了,我並不在意。何況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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